练兵场上,时竞野刚刚训练完,坐在一旁的长凳上休息。
时竞野在婚礼上杀了苏以禾不久,也重生回来了。
时竞野低着头,一双眸子黑沉,神情里毫无意外。
苏以禾仿佛和他绑在了一起,只要她死了,他就会回来。
纵使重生了六回,可当时竞野抬头望着眼前的景象时,仍然觉得恍惚。
被搁置的记忆如同泄闸的洪水,冲他奔涌而来。
这个时候各地军阀为了巩固统治,掀起了一阵剿匪热潮。
时耀昌统领的北区军盘踞在占地最广,经济最繁荣的泰北一带,实力强盛。
自然不需要靠剿匪增强实力,只是明面上总要做做样子。
越是繁荣的地方,贫富差距才越大,有的人家财万贯,有的人入不敷出。
九盘寨处在九盘山半山腰上,地势较平缓,方便耕种,却也容易攻打。
山寨里住着的全是被生计所迫的淳朴百姓,没有什么杀伤力,自然就成了时耀昌的目标。
军队来的突然,山寨里的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团团包围。
十三岁的时竞野带着一群孩子和大人们拼死抗争,但镰刀锄头终究敌不过子弹和手雷。
人全死了,九盘寨没了。
时竞野浑身血迹,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伙伴,迷茫又无助的望着周围的残垣断壁。
时耀昌不认得他,却认识他手中攥着的红色徽章。
那是从前时耀昌酒后乱性,被扯掉的勋章。
一个拿着自己东西的小孩,眉眼间和他还有几分相似,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两人的父子关系。
时耀昌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,欺男霸女,横行霸道。
却很爱惜人才,尤其是在军事和作战方面。
时竞野在山野里长大,却能带着一群小孩和他周旋半天,自然是个难得的好苗子。
就这样,时耀昌不仅将他认回时家,还想将他培养成手中的一柄利刃。
……“老大!”
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时竞野一跳,也搅乱了他复杂的情绪。
时竞野寻声望去,只惊恐的看到一道黑黢黢的身影朝自己扑来。
“唔!”
时竞野还没来得躲避,就被人撞了个满怀,险些要了他半条命。
“呜呜呜,老大,我想死你了!
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!”
那道身影如同马喽看到心心念念的大香蕉了一样,抱着时竞野不松手,哭唧唧的开口。
时竞野黑着个脸,推了下扒在自己身上的人。
没推动,时竞野的眼皮狠狠抽了一下,咬牙切齿的开口。
“陈一年,你给我滚下来!”
“哦。”
陈一年见好就收,知道再抱下去,自己要挨揍了。
陈一年站好,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望着时竞野。
陈一年就是当年山寨被灭时时竞野怀中抱着的那个伙伴。
时竞野低头看了眼胸口印着的大哭脸,眼泪是眼泪,鼻涕是鼻涕,口水是口水的,满脸黑线。
时竞野忍着想揍他的冲动,嫌弃的解开外套的扣子,将外套丢给陈一年。
“你洗!”
陈一年抱着手中的外套,欣慰的笑了笑。
“果然还是熟悉的老大。”
重生不是一个人的特权,一个人可以重生,那就意味着会有第二个,第三个人也可以重生。
陈一年和时竞野一样,也重生了。
以往,两个人都是同生共死的,但这次不太一样。
陈一年死的比时竞野要早几天,重生的当然也比他早。
每天瞧着没有重生记忆,真真切切的十五岁的时竞野,陈一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,心里闷闷的难受。
现在“六世之交”的时竞野终于回来了,陈一年难免有些激动。
时竞野望着眼前傻笑着的陈一年,忽然也有一种久违的感觉。
陈一年一向是跟着他的。
但上一世,局势混乱,时竞野怕宋澜殊会受伤,让他护送宋澜殊离开。
结果没想到被苏以禾埋伏,面对几十个人的包围圈,两人一个也没活成。
这还是时竞野和陈一年第一次各死各的,这种体验并不好。
不过时竞野可没有抱着男人痛哭流涕的习惯,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。
陈一年父母死在山寨里,他的命是时竞野救回来的,从那时候起,陈一年暗暗发誓,他死要跟时竞野。
上辈子的生死别离,让陈一年莫名的心慌。
此时望着时竞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样子忍不住想哭。
时竞野眼见着他又要哭,抬起脚无情的踹在了陈一年的屁股上。
“闭嘴,别给我丢人,不会哭!”
陈一年吃痛,揉着屁股,一脸的不满意,但还是哦了一声。
陈一年突然想到,不管哪一世,老大对宋小姐说话都特别有耐心,特别温柔。
于是陈一年模仿着记忆中宋澜殊伤心时的神情,一脸不满的对着时竞野说:“老大,你对我一点都不温柔!”
在时竞野疑惑不解且震惊的神情中,陈一年低着头,那张黝黑的脸上,一双眼睛斜着往上看,嘴角向下撇,两道粗眉向上撅,挤眉弄眼,双手搅在一起,扭扭捏捏,形状鬼畜。
时竞野感觉自己心脏跳的好快,可能是被吓到了。
眼见着脏东西冲着自己扭过来,时竞野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,面如菜色。
好恶心,想把他抽死!
时竞野一句话也没说,左右看了看,抄起旁边墙角放着的长棍就冲上去抽他。
陈一年还在为自己的表演沾沾自喜,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条长棍朝自己劈过来,在空中甩出一道残影。
“啊!”
陈一年捂着头,边跑边嚎,“啊!
老大,我错了!
别打了!
我发誓,我再也不模仿宋小姐了!”
“啊!!!”
时竞野听完,追着他打的更凶了。
时竞野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他在抹黑宋澜殊。
“别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!
阿殊撑死了也只会上树爬墙扒房顶,她才不信鬼神,更不会装神弄鬼!”
陈一年被时竞野追着到处跑,他捂着头,他就打腚,他捂着腚,他就打头。
整个训练场上,全是陈一年的哀嚎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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