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雷云仿若狰狞巨兽,将仙界苍穹肆意撕裂,满目疮痍。
陆苍冥单膝重重砸落在诛仙台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正中,膝下碎石不堪重负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其右手紧攥着”逆苍生“,剑刃之上,蛛网般的裂纹如无数细小毒蛇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,似要将剑身彻底吞噬;左手则死死揪住半截断裂的锁链,链节间,还残存着天道威压的丝丝余韵 。
那正是他方才奋力斩断的天道枷锁。
“凡人弑神,罪当湮灭。”
天道化身太一悬浮于九重星轨之上,宛如谪仙的银发少年指尖凝聚出璀璨的金色光粒,光芒中蕴含的毁灭之力让周遭空间都微微扭曲。
陆苍冥剧烈咳嗽着,鲜血溅在胸前衣襟,却突然仰头大笑起来,左脸被神罚余波灼伤的疤痕随着笑声狰狞蠕动,宛如一条活物:“你这伪神... 也配定我的罪?”
光粒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轰然坠落,刹那间,陆苍冥眼中最后的景象,是他的佩剑碎芒如离弦之矢,决然贯穿三十三重天,在浩渺苍穹间,划出一道凄美而壮烈的死亡弧光。
“砰!”
木桶砸落在青石砖上,沉闷声响宛如惊雷,于陆苍冥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响。
他猛地睁开双眼,瞳孔之中,犹残留着往昔战斗时的警惕与狠厉。
下意识便伸手摸向腰间佩剑,然而指尖触及的,唯有粗糙的麻布衣料。
布料摩挲皮肤,那真切的触感令他微微一怔。
檐角滴落的雨水,顺着左脸那道狰狞疤痕蜿蜒而下,刺痛之感,远比前世遭受神罚之时更为清晰、更为真实 。
他清晰地感知到,这具身躯,竟无一丝灵根。
“哑七,把后山的药渣清理了。”
监工弟子居高临下地踢了踢蜷缩在墙角的老仆,转身之际,“恰好” 重重踩住陆苍冥撑在地面的手掌。
骨裂之声,与三年前被抽去灵根那日的剧痛重叠,陆苍冥瞳孔骤然紧缩,记忆深处的剧痛仿若再次袭来,令他呼吸都为之一滞。
“身为杂役,就得有个杂役的样子。”
绣着云纹的靴底,无情地碾着他的指节,监工弟子语气中满是轻蔑,“像条狗一样,爬去干活,懂吗?”
当第西根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时,陆苍冥陡然笑了。
那笑声低沉且冰冷,仿若来自九幽地狱。
监工弟子还未及反应,那只本应废掉的手,竟如灵蛇一般,陡然反扣住他的脚踝。
三百年前,陆苍冥独创的”擒龙劲“,在这具凡人躯壳之中骤然爆发。
经络爆裂的剧痛如汹涌潮水般席卷而来,陆苍冥却仿若未觉,借着反作用力,整个人腾空而起。
“咔嚓!”
膝盖顶碎髌骨的声响,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白鸦。
鸟儿扑棱棱的振翅声,为这紧张氛围更添几分惊悚。
监工弟子瘫软在地,惊恐地看着那个佝偻了三年的杂役,缓缓挺首腰身。
陆苍冥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,左脸疤痕处,突然渗出金红液体,那液体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光芒。
“神血……” 他凝视着滴落在地的液体,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与疑惑。
只见那滴血珠,竟将石板灼出一道焦痕,滋滋的灼烧声,在寂静之中格外清晰。
子夜时分,万籁俱寂。
陆苍冥蜷缩在柴房角落,白日强行动用体术的反噬开始发作。
每一寸肌肉,都仿若被千万根银针穿刺,冷汗瞬间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。
更为诡异的是左脸那道疤痕那里渗出的神血,竟在他皮肤上勾勒出星图般的纹路,纹路闪烁着神秘的微光,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隐秘。
“唔……” 窗外传来压抑的呜咽,如泣如诉。
透过缝隙,他看到白日被欺辱的哑仆,正跪在药圃边,苍老的双手颤抖着捧起一株枯萎的七星草。
就在神血滴落之处,焦黑的草叶陡然诡异地舒展、重生,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,生机盎然。
陆苍冥正要仔细查看,远处突然传来钟鸣。
九重警戒钟连响七声,钟声划破夜空,震得人心神不宁。
这是凌霄宗百年来首次全员戒严。
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疤痕下的星图纹路微微发烫 。
那方向,正是自己白日滴落神血的石板所在。
柴门被狂风撞开的瞬间,陆苍冥敏锐地嗅到了熟悉的气息。
那气息之中,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味道,令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。
三个执法堂弟子持剑而立,剑锋却指向他身后,眼神警惕而凶狠:“奉大长老令,缉拿私通魔族的药人细作!”
沾着泥渍的草鞋从阴影中迈出,白日里畏畏缩缩的哑仆,此刻挺首了脊梁,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老人浑浊的右眼褪去伪装,露出瞳孔中旋转的青铜齿轮纹样,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,在寂静之中清晰可闻。
“看来……” 沙哑的声音混着机械摩擦声,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“老朽这份大礼,陆战神收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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