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初八的雪下得蹊跷,楚妍蜷缩在房梁上数着漏进来的月光。
冰棱在檐角结成一排獠牙,父亲书房里传来瓷器碎裂声,惊得她咬住袖口才没喊出声。
"老爷这就急着上路?
"继母柳氏的声音裹着蜜糖似的甜,"御史台参奏户部亏空的折子,妾身可都给您备好了。
"你可以放心去了......十二岁的楚妍透过雕花缝隙往下看,父亲青筋暴起的手正抓着黄花梨案几。
那方端砚突然迸裂,朱砂混着墨汁在雪浪笺上晕开,像极了去年秋猎时看到的鹿血......"你...你在参茶里..."楚明渊栽倒在地,官袍上的白鹇补子沾满墨迹。
柳氏绣着金线的裙裾从他指间滑过,牡丹缠枝纹在烛火里泛着冷光。
楚妍死死扣住横梁,指甲缝里嵌满木屑。
她认得父亲抽搐的模样——上月暴毙的户部侍郎,死前也是这样蜷成虾米,柳氏她怎么敢?
"来人呐!
老爷中风了!
"柳氏突然扯散云鬓扑到尸体上,染着蔻丹的指甲却悄悄探向书案暗格。
她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青砖地上,碎成几段诡异的绿光。
楚妍趁乱翻出气窗时,雪片正簌簌地往她脖子里钻。
回廊传来管家带着哭腔的喊声,却夹杂着铁器碰撞的轻响。
她突然想起三天前撞见柳氏在佛堂后门,那个戴斗笠的男人靴筒里插着弯刀。
"小野种倒是个机灵的。
"假山后转出个满脸横肉的汉子,刀刃映着雪光晃人眼。
楚妍转身要跑,后颈突然挨了记手刀。
最后入眼的是柳氏站在月洞门下,正用帕子擦拭那个翡翠镯子的断口。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破庙残烛爆了个灯花,楚妍在浓重的血腥味中醒来。
捆住手腕的麻绳浸了盐水,稍微挣扎就火辣辣地疼。
她眯眼数着庙里人影,七个山匪正在赌骰子,柳氏的贴身丫鬟春杏正在给刀疤脸斟酒。
"这丫头片子真值五百两?
"刀疤脸捏着春杏的下巴灌酒,"要我说卖给扬州画舫更划算。
"楚妍悄悄蹭掉鞋底的泥,那是今早父亲教她临帖时沾的松烟墨。
突然摸到袖袋里硬物——父亲最后塞给她的鎏金错银簪,簪头藏着三根牛毛毒针。
"哎哟这小眼神。
"独眼龙凑过来扯她衣领,"可比醉红楼的头牌带劲..."话音未落突然僵住,喉咙上插着的银针泛着幽蓝。
楚妍翻身滚到供桌下,听见外面响起马蹄踏碎冰凌的声音。
漫天风雪里,青衣人一剑挑飞庙门。
剑锋掠过观音像残破的面容,割断的蛛丝如宿命飘摇。
楚妍在血雨中抓起山匪的弯刀,却见那人回眸一笑:"小丫头,想不想学杀人剑?
"庙外老槐树上,半截黄符被血浸透。
正是三年前玄镜先生留给楚明渊的偈语:"白鹇折翼时,青鸾浴火归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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