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九月。
淅沥的雨从天空落下，如丝如缕，绵绵潇潇，凉风呼啸，吹得细雨飘飘洒洒，似薄雾青烟，氤氲成幕。
屋檐下的女生靠着墙，脸色惨白，几乎看不到血色。
“我要退婚。”
雨砸在桑宁脚上，溅起的水花就像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话，重重地砸在她心底。
我和桑宁是通过长辈认识的，她身子骨弱，在一起只是为了照顾她并没有任何感情，也正好还了父辈的人情。
桑宁垂下的睫毛微颤。
她有先天性免疫缺陷，常年大病小病不断，就连医生都说她如此反复生病，活不长久。
从桑宁记事起，无论她生怎样的病沈知夜都会千里迢迢赶来，没有半点怨言的照顾她。
一首到十八岁那年，沈知夜向她告白，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。
沈知夜性子淡，平时总会带着一些分寸和距离，哪怕是在一起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没发生任何改变。
桑宁曾以为他们之间或许就是这样的，可现在看来……不过只是因为人情罢了。
也是，谁会愿意照顾一个动不动就生病的累赘呢。
电话里传来严厉地斥责声，“胡闹！
订婚宴在即，岂是你想退就能退的！”
桑宁强忍喉咙间的痒意，“订婚的消息还没公布，可以……”“桑宁。”
那头打断她的话，嗓音不悦，“就算没有宣告订婚，你和沈知夜的事又有谁不知道？”
“人尽皆知的事最后别闹的太难看，今天就当我没听到。”
无法言喻的压抑感和绵雨一起重重的飘落在肩上，令人窒息。
桑宁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，向来软绵的声音格外坚决，“我要退婚。”
空气安静了两秒，电话里的语气染上不耐烦。
“不要让我说第二遍。”
桑宁咬住下唇，“沈知夜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人情……”电话那头传出轻嗤，嗓音薄凉，“那又怎样。”
他的回答毫不犹豫，就好像这只是无关紧要的问题。
桑宁悲凉地笑，她到底还在憧憬什么呢，幻想着他真的能有一点在意她的感受吗？
“你和沈知夜这事没商量。”
“为什么。”
他强势又不容置疑的话让桑宁声线控制不住地哽咽，“我和沈知夜与别人又有什么不同？”
“难道谈恋爱就不能分手了吗？
你和我妈当初不也照样离婚吗！”
“桑宁！”
那边传来猛烈地拍桌声，“你不要脸我还要脸！”
桑宁心脏一悸，纤薄的背影发颤。
九月的天真冷啊。
苍白的脸微微仰起，桑宁望着雨帘，雨越下越大，可她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，“我不会和他结婚的。”
说完，桑宁固执地挂掉电话。
是，沈知夜对她是不差，哪怕没有感情，他也做到了尽力照顾。
但无论怎样那都只是基于人情的前提，要是随便换个人，沈知夜都会这么做。
她不过是沾了他们的光才能得到一方关照，仅此而己。
桑宁口腔溢起腥甜，她用力拽住胸前的衣服，但还是抵挡不住从胸腔漫上的痒意。
偌大的酒店外空无一人，桑宁弯腰剧烈咳嗽，明明是凉爽的天气，她却觉得热意漫上双耳，天旋地转。
桑宁苦涩地笑，也不怪他们嫌弃，这副有病的身子连她自己都厌恶至极。
她喘着气拨打急救电话，手无力的厉害，按了好几次都没点到通话软件。
无助的情绪如潮水涌入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坚持什么。
外边乌云滚滚，狂风呼啸，桑宁的意识像是被浓重的黑雾笼罩，不断往下沉浮，无法聚焦。
急救电话己经拨打出去，可无尽困意似乎要将她吞噬，“锦溪路……36号、碧云轩……咳、咳咳。”
咳嗽声越来越急促，桑宁试图想再说的详细一点，可每次咳嗽都像是与一股巨大的力量抗争。
桑宁额头上渗出细密地汗，她咬紧牙关，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开口，“碧云轩东……”无边的黑夜，给人满满的绝望。
她的声音越来越弱，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。
身后传来一阵脚步，忽然有人夺走她的手机。
没等桑宁反应过来，她就听见有人说，“金星区锦溪路36号碧云轩东大门，病者女生，23岁。
剧烈咳嗽，应是发烧全身无力，对没错，情况很紧急。”
那人微喘着气，声音低沉，吐字清晰又迅速。
对于突如其来的帮助桑宁很想抬头对他说一声谢谢，但晕眩感让她不得不往墙边蜷缩。
一件外套落下，残留的温热的体温将桑宁冰冷的身躯包裹。
入鼻的木质香混合着一点酒味。
这个味道……黑色的皮鞋在她眼前驻足，桑宁抬眼，只见那人单膝蹲下，漆黑地眼眸就这样撞进她朦胧的眼底。
熟悉感猛然涌上心头，桑宁无声地呢喃，“我们……”是不是在哪见过？
她没能问出后面的话，失去支撑力的她无力往后倾倒。
那人伸手接住她失去意识的身子，最后小心翼翼把她拥入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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